民间工艺传承不要守旧,创新不要忘本

打金匠人· 周镜钊

周镜钊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眼睛底下,谈笑间时不时露出文人般儒雅的微笑。静坐台前,端起打金器具,他一敲一打下手的冷静,如剑客挥舞着佩剑。转身烧制金器,戳热的火焰通过他的眼镜,折射出对打金的热爱。这一冷一热之间,他将广州打金的珠宝镶嵌手法运用得恰到好处。周镜钊除了有一双灵犀手,还有一颗“传承不守旧,创新不忘本”匠人心。

半路出家学打金

手工打金制作技艺传承人周镜钊今年52岁,已经是这行的“老行尊”。

“金铺多过米铺。”周镜钊说,这是对新中国成立前金铺之多的形容,当时都是作坊式、家族式,小规模的。1930年,广州金饰店俗称“金铺”,林立于惠爱路(中山四路)、大新路、小市街(解放南路)、洪德路南、十八甫等街道,共有240多间,从业人员达1200多人。“当时物价不稳定,形成了一种风气,有钱就买金。”还有当时婚嫁都有标配,如打龙凤镯、鸳鸯戒指等,好讲究吉祥寓意。周镜钊介绍道,广州的手工打金工艺细腻,以实用见长,并不花哨。

新中国成立后,1952年由人民银行成立广州金银饰品店,也即后来的广州金银制品厂;1956年,“朱义盛”等30多家个体户合并了,组成新金属工艺社,也即后来的艺新首饰厂。

1987年,周镜钊高中毕业后当税务人员,当时在《羊城晚报》上看到艺新首饰厂招学徒,性格安静且喜欢工艺的他,就报投了这份工作,至今已经干了30年了。

周镜钊回忆道,当时他的女师傅叫苏赛金,擅长做女式首饰,耐心地将功夫传授给他,锤功、卓功(做图案)、锉功、焊功等,一点一滴地学习,很快就能独当一面了。后来有几年,他还主动要求跟香港打金师傅学习,香港人的严谨、认真、专注的精神与工作方法让他受益匪浅,尤其是镶嵌钻石等时尚首饰的技艺,令周镜钊的技术水平又上一层楼。

1997年,“金银厂”和“艺新厂”合并成广州金银首饰有限公司。如今,周镜钊已经是广州金银首饰有限公司总质检、首饰厂厂长,此外,他还经常担任技能鉴定评审员、职业技能大赛评委等。

现在的周镜钊已经带出了20多名徒弟,也都成了这个行业的翘楚。

偷师学艺触类旁通

“我告诉自己,一定要每天进步一点点。”周镜钊的不少技艺都是一点点“偷师”学来的。

因为打金业很特别,为了安全起见,一般都是不过手制作,所以别的师傅的作品,很难有机会细看,但周镜钊为了让自己技艺更全面,不仅向自己的女师傅学习女式首饰的制作,还处处留心向其他男师傅学习男式首饰的制作,有时看上几眼,就记在心里了,自己再去钻研练习,失败了再做,久而久之,触类旁通,周镜钊成了全能手,打工的各个环节与技艺都难不倒他。

有一次,一位中年女子拿来了一颗翡翠来,要求打一个天鹅形的胸针。经过周镜钊的精心设计与细心制作,一枚造型时尚但不失形态的天鹅胸针很快就摆在顾客面前,顾客表示很满意。周镜钊最喜欢做胸针这类大型首饰,“它可以表现出更多的设计与制作元素,除了要求线要直、曲线要流畅、面要平外,还有对称、渐变和立体空间感等,都让我做得更过瘾。”

手工打金接轨时尚

在贵金属首饰制作机械化的年代时,手工制作存在怎样的价值呢?

周镜钊认为,手工制作还是有优势的,比如小批量、多品种、个性化、有特点。金属工艺其实是手工的金属雕塑,传递工艺家对美的认知与追求。一件金属制品在匠人的手里,可以无限度地弯曲变形,充满了自由感。

谈到广州金银首饰手工制作与其他地区的区别,周镜钊说,广州是开放包容的时尚之城,所以我们这里很特别,一方面保持着最传统的手工工艺技术的审美标准,另一方面吸纳着世界最先进的首饰工艺,如腊镶、微镶技术、SD设计等,因为它与最时尚的珠宝首饰行业相接轨的,与世界审美潮流是相应的。

什么是匠人精神?周镜钊强调:一是敬业、二是认真。匠人自己要践行,同时需要得到全社会的认可与尊重。

聊起传承授徒,周镜钊笑了笑:十个学打金的,有一半留下来就不错了,而有一两个成才也就好成绩了。金银首饰手工制作是技术与艺术的结合,每个学徒要能驾驭工具与技能,以及熟悉材料属性,还要有美学知识等。

“民间工艺传承不要守旧,创新不要忘本。一方面必须静下心来研究传统,看看究竟还有什么绝活。而另一方面,老师傅也不能耽于经验,不敢做任何的尝试,有的尝试即使失败了,也可以总结经验的。以手工打金行业而言,必须与时尚结合,与新派设计师结合。”周镜钊如此说。

匠品

《蝶舞炫彩》胸针:获2012年第八届“广州工艺美术精品评比”金奖、2014年第二届“中国·金艺奖”国际工艺美术创新设计大奖,银奖。它以蝴蝶展翅为造型,蝶身上镶嵌着14颗翡翠和48颗红蓝白的细钻,美轮美奂,星光熠熠。

匠技

手工打金需十八般武艺

新快报记者在首饰厂现场看到,打金常用的工具有皮老虎、汽油、喷火枪、锤子、镊子、钳子、石棉瓦、耐烧杯、铁垫、油泥、硼酸、盐酸、清水。周镜钊介绍了手工纯金制作的全流程:顾客将黄金拿过来加工的,那要先称重,有需要的还可以用仪器测测纯度。顾客拿多少黄金来加工,就要保证加工完的金饰重量,严格控制在损耗范围内。

以打一枚金戒指为例,第一道程序是熔炼,经过喷烧,让金子在石膏模具里融化;接着是倒模,将半成品戒指从模具里取出;然后便是捶打、焊接、抛光等,完成一件作品,需要十八般武艺。而做其他首饰,还要用到拉丝、修整等技艺。

另一种是K金首饰制作的,以宝石戒指为例,顾客拿来的是宝石等,工匠就要裁片,然后开镶口,还要做四只爪,要求均匀、尖锐,有时在戒面还要镶花装饰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