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半天的行驶,娶媳妇的马车驶进了雨地村。
等媳妇的人们看见马车娶回了媳妇,小孩子欢呼雀跃,大人们奔走相告。
小鞭炮与二踢脚同响,油糕味和欢笑声共飘,真是热闹非凡。
玉梅他们下车后走进了一处三间正房,两个耳房的只有大泥抹顶没有一块瓦片的院子里。送客、娶客、车倌自有管事的接待。
玉梅一下车,一伙人就围了上来,有吃糕的也有看红火的。这些人用最挑剔的眼光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来回在玉梅身上扫过,一点缺陷也没寻出来。无不啧啧称赞,齐夸:“真是深山飞出了金凤凰!”。
玉梅边走边听人们的议论,心中正有点高兴,忽然从正房走出一个五十来岁身材高大的女人。只见这个女人说是裹着小脚,但还有半尺长的肥脚;说没裹脚,可明显脚腕上缠着黑色的裹脚布。她穿着蓝条绒大襟袄,梳了个抓髻圪蛋头,一对黑少白多眼,两片肥厚青嘴唇。
这个女人站在门口的台阶上用她那白眼仁多黑眼仁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玉梅看。玉梅被她看得有点发毛,心中嘀咕:这是个什么人呢?
只见这个女人等玉梅走到她跟前,一把就把玉梅拉到她胸前,然后嘴一撇一扭,眼一翻,操着一口阜平话说:“原来娶来这么点个人来,才到我的圪肘窝,能做个啥?能生来个娃娃生不来?亏你二姐把你夸成了一朵花!”
玉梅让这个女人阴阳怪气的话闹了个晕头转向,不知道自己怎么惹了这个女人?连个面也没见过,为什么这样贬低自己?
玉梅正疑惑,旁边有人说这是你的婆婆。
玉梅的心一下就凉了:初见面就这样,以后还不知要受多少气呢?
玉梅不知道该怎么说,咧开嘴笑了笑,可这笑比哭也好不了多少,不仅新婚之日的喜悦一下被她婆婆冲淡了,而且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有人引进屋里,玉梅才知道属于自己的家就是靠西头的一间耳房和一间正房,东面那几间是三树的大哥大树家的。
从正房门进去是外前(堂屋)地,靠后墙是一个大红洋箱,洋箱当中放着娘家刚陪奉过来的那个梳头匣,梳头匣上支着有十六开书大的一面长方形镜子。梳头匣两边还放着两瓶装满红颜色水的玻璃瓶,瓶里插着几枝红黄两色的曲花(菊花);一根新绑的鸡毛掸躺在箱子的一侧,可能是在这么红火的日子里它也不甘寂寞,只要有人走动或门一开一关,掸子尾巴上那两根漂亮的公鸡翎就会抖动起来,仿佛是在向人们打招呼。
东西墙根下分别放着一个泥瓮,几个大小不等的洋面口袋以及一个小木头箱箱等杂物。
进了内屋门走进里间,只见靠窗一盘炕,炕上铺着一领新苇席,挨窗台垛着一卷盖窝。自己从娘家带来的红花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被人抱回来放到了炕上。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坐在小板凳上,左手拿着火铲,右手正使劲拉着风匣。灶火里的火苗不住地舔着锅底,大锅已冒上了热气。锅台上放着几个竹皮暖壶,看样子是要往里面灌滚水。
墙跟有两口大瓷瓮,玉梅心想应该是水瓮和腌菜瓮吧。离地三尺多高的墙壁上还凹进去一个一尺见方的小壁柜,里面放着几个小瓶瓶小钵钵。玉梅清楚以后这个地方就是自己终身生活的家了,虽然没仔细看,但也把家中的大致情况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她自己舀了瓢水洗洗脸,刚在炕上坐下,知客便吆喝她出院拜天地。
说是拜天地,其实既不拜天又不拜地。玉梅三树并排站在一起,面朝北,按照知客的吆喝先向挂在正房窗上的一幅毛主席像三鞠躬,然后按亲友大小也各鞠一个躬。
礼成,吃饭。每条炕上八九个人坐一席,每席上一盆由粉条、豆腐、大白菜、黄豆芽、肥肉片熬成的大烩菜,再上两盘调凉菜,几壶繁峙散装白酒,一碟切成细丝的腌萝卜,油炸单饼糕随吃随上,吃饱为止。
吃完午饭,后晌耍媳妇的闹腾一阵,已到晚上,简单吃过晚饭,玉梅与三树入了洞房。懵懂中玉梅由大闺女变成了小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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