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玉梅虽然要生了,但既没有给她叫接生婆,更没有请医生,只有她娘和耷拉着脸的婆婆在身旁。
玉梅头天晚上肚子开始阵痛,可快十一点也不见动静,婆婆说:“看样子早了,我困得不行了”,然后推开门扭着屁股回家睡觉去了。煤油灯下玉梅的娘看着咬着牙忍受阵阵巨痛的闺女,泪水扑漉漉地往下滚。既为闺女心疼,更为闺女心酸。
玉梅想到今年夏天老大家生第四个娃娃时,婆婆不仅请了村中最有经验的接生婆和赤脚医生,而且从开始到生下来一直在老大家守着。而自己生第一胎却是这种待遇,心中什么滋味,谁不清楚?
一直折腾到第二天太阳要出山时,在这个耳房的土炕上,在分娩时的巨痛中,在憧憬着做母亲的喜悦中,随着一声啼哭,玉梅的儿子来到了人间。
玉梅看着刚从自己肚里掉下的这块肉,不由喜极而泣。
吴彦云把孩子包好,把血衣(胎盘),草纸等清理干净扔在厕所后,天已大亮。婆婆过来了,当她解开襁褓看到这个又小又瘦而且又黑的婴儿时,嘴一撇说:“还不如个小猫大了,能长成个人?难看死了,我看也别起别的名字了,就叫个丑丑算了哇!”。
玉梅听了婆婆这扎心的话,干气没法。心想婆婆这样讨厌自己也就罢了,怎么连她的亲孙子也不待见了?不过丑丑这名字虽然叫得贱,但贱名能长命,丑丑就丑丑哇。
玉梅憋了一肚气,三天过去了奶水没有下来,只能给丑丑喂米汤充饥。
三树从水利上回来后,见玉梅没下奶,于是四处寻找下奶的偏方。其中一个是把鸡蛋皮煎黄,再捏点厕所边的土,用米沫拌起,连喝几次。玉梅为了她的丑丑把这难喝的水水喝了好几次,奶水还是不下。
另一方是母猪蹄熬黑豆,不放盐,不放调料,煮烂吃肉喝汤,玉梅感到这个偏方比厕所土那个更难吃更难喝,几次恶心得要吐,但为了丑丑又强行咽下。偏方试过几个,奶水仍然不足,根本不够丑丑吃,没办法,还得靠米汤。
尿布少,小丑丑尿得多,小丑丑身下的褥子湿了,玉梅就和小丑丑换个地方,用自己的身体把湿处暖干。小丑丑睡干处,玉梅睡湿处,就这样暖干就湿,一黑夜倒腾几次,玉梅持续了两年。
有了丑丑后,婆婆看玉梅把一颗心都放到了丑丑身上,也没办法为她们做营生了。于是婆婆决定把他们分出去,另家。另家是另家,可有条件,每年三树得给爹娘生活费,没有钱,折合成粮食,就按每年二斗玉茭给。
听说要另家,三树犹如天塌了下来,忧愁烦闷。
玉梅说:“看你那点出息,离开你娘就不能活啦?你还是个男子汉,一点钢骨也没有,你放心哇,天塌不下来。出了月我就去喃娘那里住,省两个月的粮食。过年春天丑丑也大了,到了队里开工时,我背着他也能挣工分,你愁个啥?我还愿意另开过了。”
丈母娘彦云也说:“冯姑,一出月,我就叫丑丑姥爷来接我们,山里别的没有,莜面大山药不稀罕,把她娘俩交给我,住上一冬天,过年时你接回来住上几天,过了破五再叫丑丑姥爷把她娘俩接上去。你看这多好!”
三树听了她们二人的话感到有了活头,眉头这才舒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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