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吊子和二百五的爱情故事（14）

1.16号第14篇

半吊子进了教育局食堂，给背锅子事务长拧了一根辣麻烟递上。背锅子事务长给叫大师傅（厨子）给半吊子打上饭，说，这是高中老师，咱儿孙们将来都得他教了。大师傅拿了两个洋瓷大碗，就是那种白底蓝色花纹的搪瓷碗，把两米子捞饭（大米和糜米）给半吊子满满挖一大碗，还用铁匙（做饭的铲子）在上面狠狠按了几下，又打了满满一大碗烩菜，叫半吊子坐在圆桌那里吃。其实，说是烩菜，就没有什么菜，只是山药豆腐熬在一打打，放了猪油。半吊子一假期受苦，肚子里空得很，因为那烩菜里有猪油，吃起来香的很。半吊子狼吞虎咽就吃完了这两大碗，然后起身又去要，有个帮厨的女人吃惊的看着半吊子，不要是听了事务长说是高中老师，真能把他当做饿疯了的讨吃汉。大师傅是个五十出头的长者，理解受苦人的饭量，对那女人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放一石的八斗满不了，年轻人正在费饭的时候哩。”干脆把铲子递给半吊子说，你想吃多少自己打上。半吊子又吃了几乎和前面是等量的两碗，还舀了捞饭的米汤喝了一大碗。离开厨房的时候，大师傅问他吃饱了没有，半吊子幽默了一句：“捞饭吃个半饱饱，喝一碗米汤正好好。”临出食堂门碰了好些上灶吃饭的教育局工作人员来吃饭，有人跟他他招呼，他却只是弯了身子点个头，也不吭气，那就算回礼了。

午饭后，半吊子按李老师的指点安排，提着铺盖卷儿，大大方方、平平静静到了教育局客房睡觉去了。半吊子压根儿就没睡着。下午，上班的人们陆陆续续来了，半吊子离开局里，到高中收拾他的东西去了。

晚饭时分，半吊子没去局里灶上吃饭，却跑到国营食堂边上的国营旅馆去找老乡了。这国营旅馆其实就是个骡马大店，供穷人住的地方。正好给人民公社供销社拉货的老乡，打好了货，第二天天清早拉货回乡，已经卸下骡子，拴在圈里上了草料，准备吃饭去了。半吊子跟老乡说，距开学还有几天，明天相跟着回家再住几天，等开学再下来，这老乡痛快答应了。半吊子请老乡一起吃晚饭，明天相跟上一路。

这老乡，实际上比半吊子年龄大了一倍还多，叫老哥不合适，叫叔叔大爷还不好开口，这老乡姓高，就叫高师傅了。

高师傅是个老光棍，因为长相不好，家里又穷，虽然人善良，多半辈子了还没圪老婆。他右面一只眼因为小时候害过病，下眼皮外翻红红的，睡着了也闭不上眼；还害过天花，留下满脸疤。有顺口溜说高师傅脸上的疤是“疤摞疤，疤上还有倒衩衩，倒衩衩里头还装着鸡爪爪。”

半吊子请高师傅就在国营食堂吃饭，买了肉炒面和豆腐条条粉汤。高师傅一碗肉炒面、一碗粉汤就吃饱了，半吊子吃饭却是高师傅的两倍却没吃饱，怕花不起，不敢再吃了。粉汤一碗一毛五，肉炒面一碗三两粮票三毛五分钱。半吊子花了一块半，请了客还改善了自己的一顿生活。高师傅吃饭不是假装肚子小，是因为三天就进城跑一趟。赶骡子拉着小平车进城打货，来回都坐在车子上，不受苦，也就吃不多。半吊子正是饭量大时候，又在村里受了一假期的苦，能吃是自然的事。

晚上，半吊子没去住教育局的客房，也没去打个招呼。和高师傅住了一夜，两人花了七毛钱的住店费，当然，也是半吊子花了钱。第二天清早五点就赶着平车上路了。

一路上，半吊子看师傅那么洋气，伺候公家给供销社打货，三天两头进城还是坐车往来，比村里头的受苦人那可洋气多了。高师傅看半吊子是有文化的，当了老师是有身份的人了。这样，两人年龄有距离还各取心思，好像是狼虎两家怕。他俩轮流着坐车子，你一言我一语也就慢慢话多了。说着说着就扯到了供销社钱三三家的事儿了。钱三三他老子供销社忙回家的时候就少，钱三三她妈就耐不住寂寞找野男人过夜。钱三三年龄大了，她家又有那说法，又受她妈影响，馋羊下了圪馋羔子。说母女两个名声不咋好。这时候，高师傅诡秘的笑了笑。半吊子也真是圪半吊子，就问高师傅是不是他也插了一条腿。高师傅就说：“这是那几年的事了。和母女两个都相好过。三三长得圪好脸盘，这阵阵看也还打不下类来。你娃娃家，问这作甚哩。”

半吊子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心想，幸亏没打招钱三三，要是稍有动心，说不定还推不脱手哩。再一想，这发配自己出城上山一定和这个事儿也有干系呢！（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