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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姥娘村

梦回姥娘村

订阅 2019-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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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姥娘村

文/齐大春


引子


《人文繁峙》上刊发了许多赞美乡村美景之类的好文章。看后我也迫切想写一写我儿时经常去住到如今还非常怀念的姥娘村——中庄。

沿着砂台公路往南行,在茶坊村的东南有一道十余里深的大山沟,名叫三堂沟。山沟里有三个小村子,从下往上依次是下庄,中庄,上庄。我的母亲就出生在中庄村,也就是到如今我还经常梦回的地方。


儿时经常随着母亲去住姥娘家,稍长大到学校放假时就会被姥爷或舅舅接到那里住一个假期,临开学再由大人送回去。甚至我还在那里的学校念过一秋两冬天呢。可以这样说我的大半个幼年童年到少年就是在姥娘家渡过的。中庄成了我的第二故乡,怎能不怀念?怎能忘得了?

中庄背靠青山,面对清河。姥娘家就在村子的西边,石头彻就的院墙下就是整个三堂沟出入的大道,说是道,其实就是用碎石子,沙土垫就而成的稍微平坦些罢了。院墙下有一块足有一间房那么大的一块青蓝石头,上面平整如镜,好象是谁用推子把它推平的,天然如此,非常奇怪。大人们可以在上面晒蘑菇野菜之类的,而对于我来说,大石头就好比姥娘家的热炕头,无数次在上面和我的小舅舅小姨姨(因我的岁数比舅舅姨姨们大,故叫他们小舅舅小姨姨)以及比我大不了几岁的二舅在上面玩耍或独自躺在上面看着蓝天白云而胡思乱想。

中庄景色秀美,物产丰富。季节不同各有各的妙处,听我给诸君慢慢道来。

先说冬季,冬天里下一场雪,就够一冬半春融化的了。人常说十月的雪赛如铁,更别说不只下一场,真是新雪压旧雪层层叠叠好多层,满山遍野就是一个白。河水冻成了无数个大大小小的冰瀑布,成了儿童的乐园。娃娃们虽然鼻涕都冻成了冰棍,但挡不住滑冰的热情。有的坐着用木板钉的滑车,大部分娃娃们干脆就在屁股底下垫两把莜面秸,从高处滑到底下,伴随着尖叫,体会着惊险刺激的乐趣,欢声笑语在山沟中回荡。

大雪封山,大人们难以进山砍柴了,也没有其他农活,只能猫在家里,此时夏秋时节背回的柴就起上了大用处,灶膛烧的干柴把炕烧的滚热滚热的,再把烧后无烟的红木炭掏在泥捏的火盆里,端在炕上,一家人围着它,温暖舒适不觉寒冷。吃饭时在火盆上放一个铁炽床,上面烤上姥娘亲手做的莜面窝窝或莜面角角,再用条帚来回一扇,两面疙渣,一股大山里特有的莜面香味扑鼻而来。自己种的莜麦,自己用石碾碾成的莜面,没有一点污染没用一把化肥怎能不香?还没有吃,味道先就香死个人了!现在不管买那里的莜面也根本没有那个味道了。


炕上虽不冷,但堂屋却冰冷异常,水瓮里的冰冻的厚时有两三寸,当中盛水的地方只有一个圆窟窿了。这么冷的天气,姥爷担水就异常辛苦。担水的地方是个在半山腰叫南泉的泉眼。从姥爷家到南泉足有二里地,羊肠小道蜿蜒曲折盘旋向上,此时只有担水的人在雪地里踩出的一条小径,上面还有水桶洒出的水结成的冰,去时虽是上坡还好点,回来肩上担着两桶水,颤颤悠悠弄不好就会摔跤,洒了水不说,人还易跌伤。我记事时已经是洋铁皮水桶了,听姥爷说以前他是挑的木桶去担水,木桶本身就重再加上水足有八九十斤,喝一口泉水姥爷得流多少汗水?姥爷的双肩上脊背上都是由挑水的担杖和背柴背粮背粪压下的硬疙瘩。姥爷,受了一背子苦的姥爷,现在再也不用受了!他永远地躺在了他的家乡里!

冬天夜长,睡在热腾腾被窝里,耳听着屋外大山中特有的风声以及风吹窗户纸的声音,就更加睡不着了。这时我就会缠着姥娘让她道古(讲故事),她会说许多古书,可我最爱听的就是《呼延庆打擂》,真是百听不厌。可能就是喜欢呼延庆这个小英雄吧。听着听着眯糊了,慢慢也睡着了,冬天也过去了。

夏天来到了,夏天的中庄首先进入眼帘的就是一个绿。山是绿的,树是绿的,连村庄也成了绿的了。可她并不是满绿,绿中还有红黄紫粉白等各色大小不等的花儿点缀其中。蝴蝶在飞舞,鸟儿在鸣唱,蚂蚱在弹琴,个另(松鼠)在跳舞,伴随着河水的潺潺声,人仿佛是在画中游览一般。

这时姥娘就会拿着剪刀,提着篮子,给我们剪一种叫做叫吸麻叶的野菜吃。此野菜浑身上下尽牛毛小刺,不小心被刺一下非常疼痛,就得拿臭黄蒿来擦,来回擦几次就不疼了。平时臭黄蒿没人看得起,可此时它就成了宝。人们有句俗语:用你是灵芝草,不用是臭黄蒿,就说的是此不起眼的植物,人们真委屈臭黄蒿了,可它不在乎。臭黄蒿虽然闻着臭,但它的品德是不是很香呢?吸麻叶生时虽然有刺但把它和山药丝伴在一块熬熟了,刺也没有了,清口利味的实在是好吃了!


夏天我和小舅舅小姨姨他们就可以随处爬山了,多次到南泉去玩。南泉的泉眼足有茶杯口粗,咕咕咚咚地往外冒水,水清澈凛冽带着寒意。奇怪的是夏天用手掬水喝还冻手呢,可冬天却冒热气。大热的天气在泉眼上喝几口水真是沁人心脾舒服极了。姥爷说南泉水从他记事起就有,也不知多少年了,水从那里来?怎么永远流不完?谁也说不清。泉水顺着小河欢快地流入大河,又唱着歌跑出三堂沟汇入了羊眼河。

如果说南泉犹如青春活泼的男孩子,那么我老舅舅房后头那眼无名泉泊就是一个文静腆腼的小姑娘。这个泉眼非常小,只有比脸盆稍大那么一泊水。不管在它跟前看多大时候,怎样寻找也看不见泉眼在那里。也寻不见流出的孔道,她始终就是那么一泊水,既不会多也不会少。水中还有一条红色的比线粗些的水皮条(水蛇)在游动,可村中的娃娃们都不怕,掬这泉水一喝,还有点发甜。此泉村里的人们从来不去挑,可能觉得水少不忍把此泉舀干?我也没问过大人,到现在此无名泉就成了一个谜。


中庄最好的时候是秋天!山坡上这里一片绿,那里一片黄,有的地方又是一片红,或几样颜色混在一起。这是因为植物随着时节它的颜色也在变化着,比起夏天又是另一种美!

秋天是成熟的季节,也是我们解馋的季节。先说近的,姥娘院里南墙根下长着一丛刺梨树。一进秋天刺梨就好吃了,刺梨大小如小粒葡萄,圆圆的青白青白的,上面有一圈小尖刺。摘下来后用手把小刺扣去,放进嘴里嘎叭一咬既酸又甜好吃极了,现在说起来还流口水。我小时候又嘴馋,每天起来就站在刺梨丛底下摘几个吃,不好伸手摘的就用木棍拨拉开再摘,直到吃的一个不剩。其实刺梨熟透了更好吃,可我就爱吃这个半生半熟的。


这时地仁(草莓)也熟了,哪里有地仁舅舅姨姨他们门儿清,引上我在埂堎下小河畔四处摘地仁吃,吃得我们嘴是红的手是红的脸还是红的。走时每人还要拿上一大把回家给大人吃。我说地仁是最好吃的了。可姨姨说狗独(树莓)比地仁还好吃,什么时候叫你姥娘引上咱们去吃。我手里拿着地仁心里又盼望着狗独,真是人心没尽啊!

回去就缠姥娘,她也答应了。可好几天不见动静,其间虽然舅舅姨姨引上我又去吃代黄马驹、老牛肉、油瓶等,可什么也挡不住我吃狗独的心。馋的我实在不行了,可有一天姥娘却说第二天引上我们去南背(树林名)拾蘑菇。我嘴噘的不高兴,但能到大树林里去,也稍减了我的馋心。

第二天姥娘让我们每人寻了个烂帽子戴上,怕疙针树枝扎了头,提上小篮篮,她背上大柳筐,拿了些干粮就出发了。


南背林在村子的西南面,这也是离村子最近的一个树林。一路上沿着小河旁的山路向上攀爬,只见火红的山丹丹花及别的叫不上名的野花争相绽放,可爱又胆小的个另(松鼠)看见人就飞快地钻进了石缝,偶而飞过一只老鹰吓得众鸟儿停止了歌唱。

树林里高大的落叶松树下尽是绿绒绒的烂岩渣毛(鲜苔),蘑菇就长在这里面,有的露了头好寻,有的还得撕开烂岩渣毛寻。拾了一阵蘑菇,姥娘说你们都跟着我来。我以为是别处的蘑菇多,可舅舅姨姨他们却挤眉弄眼嘻嘻笑着。跟着姥娘绕过一个崖头,跨过一条小河,来到一个背荫的山凹里,马上红彤彤的一片出现在跟前。多半人高的树上挂着许多红果实,原来这就是狗独。几十棵树有一大片,我们边摘边吃。狗独比地仁大一些,不像地仁上面有小黑点,而是有点像龟甲那样的裂缝,颜色不像地仁那样深红,有点发浅,一肚甜水,就是比地仁还好吃。饱吃一顿终于解了我的馋。也明白了姥娘没有早点引我们来的原因:姥娘是个山里通,如果早几天来狗独还不大熟,是不好吃的。姥娘已估摸出了这一两天来正好,边拾蘑菇边吃狗独,岂不两全齐美!


秋天地里的豆角、葫芦、金瓜、山药蛋都能吃了。豆子把豆角皮撑的圆鼓鼓的,溜熟用手扒开把豆子往嘴里一扔又绵又甜,山葫芦山金瓜那样也是那么的好吃的!山药蛋蒸熟,全开了花,成了个白疙蛋,再就上调苦菜真绝了!当然山药蔓烧山药更是好吃的不得了,把烧熟发了黑的山药在石头上轻轻一擦,就露出了里面的黄疙渣,吃一口山药,咬一口切成四六辨的萝卜腌菜,在野地里吃那个风味那个环境,头上是青天白云,身旁是野草野树,渴了再喝上几口泉水你自己想哇。绝不是在城镇里露天吃烧烤可比的。我跟着大舅刨山药中午不回家,午饭就是山药蔓烧山药。

碾房里每天都是忙忙的,全村一个碾盘,得轮着来。每当轮到姥娘家碾面时,我就跟着,说起来是帮推碾棍,其实是吊悠悠。长长的辗棍串过石碾当中的孔,两边都可以有人推,我还没有辗棍高怎么推?就用两手攀在辗棍上吊起来,蜷着腿随着辗棍而转圈,真沙打(舒服)。

过了老秋吃完酸刺就再没什么好吃的野果了,马上就要进入寒冬,大人们开始打冻场,我的故事也讲完了。


尾声

老师们朋友们也许会问怎么没说春天?因为山里面春深,三月后半间才见绿气,到四月一过就是夏天了,故而春天没有什么说的,无非是大人们背粪拉梨耕种,孩子们做些种葫芦点豆子之类的事。

慈祥的姥娘已去世多年,舅舅姨姨们也各自成家甚至有的也当上了爷爷奶奶。

中庄已全部移民。村子犹其是姥娘院落前后已被铲平盖了寺庙之类,成了度假村。我为此很是佩服老板的眼光,但听说他把那块大青石头锯成了石块垫了墙基之类,又为他终久还是缺文化底蕴而深感遗憾。大青石留下做景点难倒不比做墙基台石更有价值吗?

不知南泉的水是不是还是那么日夜不断往外涌?无名泉泊的水是不是还是永远溢不出来?水皮条(水蛇)还在快活地游动着吗?

姥娘村,以后可真真的只能梦回了!


作者:齐大春,繁峙县联兴村人。自从认得两个半字后就喜读书,稍长也爱瞎写。可终因脑爪不灵对数理化英语一窍不通,连个高中也没念过。可爱读爱写的臭毛病改不了,在原来的《晋阳文艺》及《今日繁峙》《智能科学》,网络刊物《梁羽生家园》上发表过十几篇劣作。现在以收破烂为生,到了这个地步还要瞎写一气。苦中作乐追求精神胜利法罢了。如朋友们有共同的爱好,不嫌我是个收破烂的,可加微信或手机号13835058403,咱们共同探讨。

图片:摄图网  编辑:胡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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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转载自公众号人文繁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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