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痨九死」

「解放前，有句老话叫『十痨九死』，讲的就是肺结核的病人多、死亡率高。现在，大家也许很少听到肺结核，其实它离我们并不遥远。」沈鑫告诉澎湃新闻记者，虽然在上海结核病的患病率已经由 20 世纪 50 年代的十万分之四千，减少到十万分之四十。但在中国 37 种法定报告的甲乙类传染病中，结核病排在第二位，仅次于病毒性肝炎。在上海结核病发病人数在传染病中排第三位，约占 20%，仅次于梅毒和淋病。

沈鑫说，虽然结核病发病人数不是排在首位，但在上海因甲乙类传染病死亡的人数中，90% 是因结核病死亡，「虽然结核病的治愈率也已经达到 85%，但是死亡人数还是比其他传染病高得多，包括大家都非常害怕的艾滋病。」

结核病有记载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六千年前的意大利和埃及，结核杆菌是全世界最主要的致命传染病之一，到目前也没有一个国家消除过结核病。中国是结核病大国，1973 年湖南长沙马王堆一号墓出土的 2100 年前的女尸肺上部及左肺门就发现有结核钙化灶，近代鲁迅、萧红等均死于肺结核。

沈鑫表示，虽然每个人出生时医院都会注射两针疫苗，一针是卡介苗用于防治结核病，另一针则是乙肝疫苗，但两者的最终结果完全不同。

「乙肝疫苗的保护率很好，现在的小朋友中，乙肝病毒的携带率已经降到很低，但是卡介苗只对儿童重症肺结核，结核性脑膜炎等有效，对普通肺结核和成年人的肺结核并没有多大作用。全球希望研发一种新的疫苗取代卡介苗，但目前它依然是最好的。」沈鑫说。

从全国角度来看，结核病最重要的病种是肺结核，约占结核的 90%，而且也是唯一有较强传染性的结核病。在 2001 年之前，中国结核病患者以青壮年为主，但现在 48.8% 的结核病患者是 60 岁以上的老年人。沈鑫告诉澎湃新闻记者，在上海，结核病呈现两极化的趋势，一方面青壮年患者主要集中在流动人口中，另一方面在上海户籍人口中患结核病的主要是老年人。

棋牌室易成肺结核传染场所

沈鑫表示，肺结核防治的一大难点是，凡是患传染性肺结核的病人，发达国家都采取隔离治疗，但目前中国没有相关法律法规可以强制约束病人的行为，如果病人拒绝隔离，医生就束手无策，「因为只有甲类传染病，才会强制隔离，像之前的非典，而肺结核目前是乙类传染病。」

据他介绍，因为结核病的治疗疗程比较长，至少需要 6 个月到 8 个月，同时吃至少 4 种药物，因此虽然在上海结核病的治疗、手术费用全部由政府买单，但还是有小部分病人没有接受正规治疗，原因包括觉得药物的副反应大，害怕失去工作，甚至有的是为了躲避债务。

不久前，沈鑫遇到过一个病例，他是一名在上海高校就读的学生，2015 年 4 月感到咳嗽、身体不适，但一直没有看病，暑假回老家看病时才查出是肺结核。但是，当时他使用了哥哥的医保卡，因此医院并不掌握他的实际情况。2015 年 9 月，这名学生带病回上海继续上学，到 10 月寝室里有其他同学出现症状，并被查出肺结核。在对患者的密切接触者进行筛查时，有同学反映，寝室里有另一名同学每天都在偷偷吃药，此时医生再检查，才发现这名带病上学的同学肺里已满是病灶。

沈鑫表示，虽然学生总体疫情低于普通人群，但若是出现没有及时发现的情况，加上现在宿舍普遍使用空调，对病菌的稀释作用差，就容易比较密集发病。肺结核的另一个易感人群是老年人，他们的发病率是普通人的两到三倍。另外，临床数据证实糖尿病患者易患肺结核。老年人肺结核发病率高、风险高、治疗效果差、复发率高。最近的一项流行病学研究证实，肺结核杆菌会在同一个棋牌室的人群中传播。

诊断肺结核还是 100 年前的老方法

肺结核的治疗结果是，一部分患者会最终成功治愈，而另一部分没有治好的患者，最终体内结核菌会变异，并产生耐药性。从流行病学角度可以分为原发耐药和继发耐药，前者指从未接触过药物治疗的病人感染的就是耐药菌，后者则指接受药物治疗的结核病病人出现的结核菌耐药。

让医生忧虑的是耐多药结核病患者的治愈率只有 54%，而疗程是长达 2 年。沈鑫表示，对于耐多药结核病人来说，常用一线抗结核药物不管用。这部分病人，2 年内的病死率会达到 20% 以上。在上海，耐多药肺结核的诊断治疗，方案全部由上海肺结核专家组拟定，动用最好的医疗资源。

沈鑫表示，目前诊断肺结核的方法还是 100 年前的老方法，涂片和培养，通俗率地说就是查痰里的细菌。肺结核的症状往往并不典型，很多人认为只是普通感冒，自己用点感冒药。

「使用抗生素治疗两周，一般肺炎都会有好转或吸收，如果没有任何效果就要考虑肺结核的可能性。」沈鑫表示，对于肺结核的防治，怎么早期发现、控制传染源非常重要。上海近几年在 34 家定点医院投入专项资金，对实验室进行标准化建设，缩短耐药性肺结核的检测时间。